潘重威Photo /
一開始,大家都被該死的新冠疫情困住了,從2021年開始,陸陸續續的工作項目和商業活動全停擺了,世界彷彿停止轉動,時間被靜置了。
以前看這種歷史級的災難,都像看電影故事般,而我們竟然有生緣遇這樣的世紀瘟疫,活生生地在我們切身開演,現在最想先問一句:你還好嗎?
我和潘先生,可真是動彈不得,因他曾中風兩次,對打疫苗頗多顧慮,所以從疫情以來,我們幾乎閒居在家,開始整理過去堆疊成塔的辦公室文件,想來做番斷捨離,趁機簡化公司經營二十多年來的累重,意外地打開了潘先生的時光寶盒。
那是他拍唱片封面時餘存的底片,幾乎都超過二十年歷史的黑白負片,大部分都沒有印樣,看每卷負片都像猜謎,潘先生會憑記憶說出影中人,讓我更是好奇,於是去了爵士門市一趟,我想沖印樣出來看看。
沒想到我話一出口,可愛的爵士櫃台美眉說:「現在都只能掃成數位底片光碟了,沒有妳說的那種印樣。」
我數數總共帶了幾十卷底片,算完掃圖報價可不便宜,於是選了幾卷,想先掃成小圖檔試試看,這時,收底片的櫃檯美眉皺起眉:「這底片發黴滿嚴重的,確定要掃嗎?」
潘先生立馬趁機問:「那你們有師傅可以做底片清潔的嗎?」
爵士經理聽見,幫忙強調一次:「現在都是數位相機,沒有人專門做底片清潔的了。」我們兩個像是剛下山的山頂洞人,站在爵士櫃台前有點傻,想管它的,先按原始底片掃了再說。
一周後,終於取到光碟,立即找出電腦光碟機(現在可能連光碟機都快絕種了),一接線放進碟,螢幕就跑出畫面來….
像打開時光寶盒般,出現了一張張熟悉的臉,勾起了許多回憶,我想起念大學修攝影學分,關在透著紅外線的漆黑小房裡,自己練習沖洗黑白相片,親手把相紙放進顯影劑的水槽,接著是定影,耐心等待時間過去,親眼目睹照片著相的神奇,你要是體會過那種浪漫,就像無法複製的初戀感。
不忍歲月的斑駁-是底片修復的開始
從爵士掃圖裡看出,底片皆受到程度大小不一的損害,讓人感覺疼,但絲毫無損這些影像人物的魅力,我一張張探索著、看著,要不是這些埋沒在防潮箱裡的底片,連我幾乎都忘了,潘先生曾是一個那麼優秀的人像攝影師。
我們放下過往操煩日夜的人事物,利用抗疫期間,學習與自己相處、與對方共處,一起整理片子,猜著影中人,然後到爵士揭曉謎底,樂此不疲。
當然,也有不好玩的部分,你看那黴斑,因為底片實在太髒了,在歲月摧殘下受潮發黴,每整理一次,我就手癢、眼睛癢,簡直是跟黴菌大作戰,癢到不行還去看了兩趟眼科。
潘先生認真打聽著專業的修復底片師傅,果然,這項技藝在台灣找不到人手,連他多年合作的黑白暗房都已經變成計程車行,潘先生只能自己上網找資料,後來才在楔石攝影怪兵器買到清潔底片的藥水和專業拭紙。
看他戴起手術手套,費力地清潔著一張張2.5公分x3.5公分的小小底片,相信我,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藥水的味道彷若劣質的指甲油,難聞極了(還好戴了兩年的口罩習慣了),他戴著口罩,小心著藥水的劑量,因為,藥劑要夠多,才能清潔,又要夠少,才快揮發,就怕一不小心留下水漬,反而更傷底片。
他努力著讓影中人的倩影重見天日,這是底片修復的開始,同時,也讓我們重拾了一段,幾乎遺忘的美好時光…
(未完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