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阿榮和子芸的婚紗照,拍攝時可默契得很,兩個人貌似難情蜜意,此時,正明擺在收禮金的接待處,一旁立著的展示牌上寫著:林許聯姻。
紛紛前來祝賀的親友們,三五成群在宴會廳門口寒暄著,許母的胸前別著主婚人的胸花,穿著一身金光閃閃,能帶的首飾全戴上了,抬頭挺胸地送往迎來,胸花挺得都不能再挺了,可見她有多神氣,眉開眼笑地接受親友們的恭喜恭喜。
「裡面請,裡面請。」
許媽心裡數著來人,斜眼盯著禮金台。
婚宴廳內,擺席約有十來桌,逸中一個人坐在主桌等著,美秋拿著兩朵主婚人的胸花過來,正幫他別上,邊要他安心。
「我打給護理師了,她說爸剛洗完澡要睡了,她會在家待四個小時,要我們放心喝喜酒。」美秋穿的是改良式的旗袍,還多加了一件披肩。
「逸華怎麼還沒到呢?」逸中也難得穿西裝,頗感不適,還得坐在主桌上。
「她有打給我,說她到樓下了,放輕鬆。」美秋說完,在他身側坐了下來。
兩人就坐在大主桌,沒多走動,因為來的多半是女方的賓客,他們夫妻倆只能保持微笑,跟周圍的人致意著,倒是老鄰居素月特地走向主桌跟他倆道賀,美秋趕緊禮貌起身,喜孜孜地招待素月到一旁入座。
留下逸中坐在原位,只好自己一個人開起桌上的芭樂汁來喝,緩解尷尬。
這時,許媽帶著親友團往主桌靠過來,紛紛請人入坐,特地為眾人介紹著逸中:「這我親家舅!」
接著跟逸中一一介紹著她的親族:「這是新娘的大伯、大伯母、這是三叔、三嬸,這是我二嫂,還有我弟弟。」聽得逸中一陣眼花撩亂。
「來來來,大家坐、大家坐。」許媽做來真是得心應手,還好,美秋即時趕回來,跟準備入座的親友們打著招呼,才讓逸中瞬間喘了口氣。
美秋連忙用包包和主婚人名牌,幫逸華佔住兩個位子。
其實,逸華早就到飯店樓下了。
她妝扮得十分雍容典雅,一個人等在距離大廳稍遠的花道入口處,手指夾著一根菸,不時注意著來來往往的計程車,以及下車的人,她拿著打火機連打了幾次,不知怎地,火就是打不起來,空著沒能點起的菸。
突然,有人捧著點好火的打火機,從旁奉送到她的面前,逸華抬眼一看,來者竟是子哲。
「婚禮快開始了。」子哲說,等著逸華用火。
於是,逸華將菸就了火,一口吸了起來,菸草終於燃了。
「正式開始前,出來透透氣。」逸華塘塞著。
子哲早從阿榮那裡知道,他的母親在等小男友一同出席婚禮,但她沒有把握他會不會出現,聽說那個叫阿布的只大阿榮五歲,子哲也好奇他會不會成為阿榮正式的繼父,於是,特意下來陪逸華抽支菸,等人。
沒想到子哲才抽第一口,就嗆到了,逸華看他嗆咳到連肺都痛了起來,不禁問:
「才抽個菸,咳成這樣,你沒事吧?」
「沒事,小事,肋骨剛剛受過傷。」子哲手扶著肋骨,放棄了菸,讓逸華不再注意飯店門口的計程來車,深吸了一口菸,問。
「你認識阿榮多久了?」
「快七年了,他剛到我姊旅行社上班,帶的第一個海島團,就是我們診所的員工旅遊。」子哲回著逸華。
「在你們相處,阿榮是怎樣的人?」
「他很善解人意,很會照顧別人,喜歡逗別人開心,我診所的同事都很喜歡他。」
「你也喜歡他吧?」逸華吸了口菸,問得子哲異常意外,卻又非常自然。
「是啊。」子哲肯定地說。
「那就好。」逸華安心地點點頭。
兩人對看一眼,交換了一種似乎不必多說的眼神,有一刻,子哲錯覺逸華知道了,只見她隨即彈掉菸頭的火苗,把剩餘的菸蒂握在手心裡,直接說著:「走了,不等了,上去吧。」
逸華說完,就逕自往飯店的大廳方向走,子哲連忙跟上她,兩個人快步地並行走回飯店。
美秋終於看到逸華走進婚宴現場,她招手著她。
逸華穿過場內來來往往的賓客,直接走到主桌這邊,見她只有一個人來,旁邊沒有阿布,卻跟著子哲,她隨即在美秋留有主婚人胸花的位子,迅速坐下。
美秋趕緊為她別上胸花,才別好,逸華便轉手拿起身旁還佔著位子的包包,把它交還給美秋,徒留出一個空位。
「阿布不來?」美秋低聲問著。
逸華未語,子哲跟著走過來,將自己的菸盒跟打火機,放置在那個空位桌前。
「那誰的菸?不是你的吧?」許媽見狀,招著子哲,指指自己身旁的位子。
「我待會兒坐這兒,我的位子給舅坐,讓你們好聊天。」子哲笑著回完母親,便直接離席了,他得去準備陪姊姊走紅毯了
子哲這一個小動作,讓逸華有個異感,看著他快步離去的背影,她深覺這個子哲和阿榮的關係不一般。
而此刻的許媽,只是神氣地撫著胸花,指示著自己的弟弟向她坐近,因為婚禮就要正式開始了。
室內場燈有了變化,主持人上台了,拿著麥克風說起開場白。
「謝謝各位來賓來到這裡,參加林家與許家的美好聯姻,共同見證新郎林志榮以及新娘許子芸的婚禮。」
穿著新郎禮服的阿榮已經站到前台,場燈一暗,一道光束旋即打在他的身上。
「現在志榮已經就定在幸福的位置,也請您轉身,讓我們順著志榮深情的目光,一同迎向前方的大門…」
阿榮隨著主持人的指示轉身,看,紅毯那頭也亮起一盞光束,大門敞開,賓客的目光隨之集中到門外,穿著白色新娘禮服的子芸立定站著,捧著花束遮住微微隆起的小腹,子哲即時就位,讓子芸勾著他的手臂。
結婚進行曲響起了。
「歡迎我們今天的女主角許子芸,還有跟她最親的弟弟許子哲代替他們的父親,向著幸福的方向進場。」
主持人導引著子哲帶著子芸,一步步走著紅毯,在他們前面有一對小花童正撒著花瓣,綴滿了經過的紅毯路徑上,兩旁的賓客們紛紛起身爭相拍著照,旅行社的同事小菁也在其中。
站在紅毯盡頭的阿榮,正等著子哲。
一步步向前走的子哲,正邁向阿榮。
彷彿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婚禮,他們就這麼彼此相視著,而穿著白色禮服的子芸,正是為他們指路的見證天使,不管周遭人群的眼光怎麼看,這確確實實是他們的婚禮啊。
「現在我要請弟弟用您溫暖厚實的大手,代替父親牽起寶貝姊姊,並且交付給新郎志榮…」主持人按表操課說著。
不按牌理出牌的子芸直接說:「不用,這段跳過,現在直接交換戒指。」
主持人第一次被突然打亂程序,有點不知所措,傻看著子芸回頭跟子哲要了戒盒,直接交給了阿榮,示意著阿榮也拿出他的,子芸一拿,直接交給子哲。
「交換好了,繼續,下一段。」子芸催促著主持人。
阿榮和子哲默契地互相注視著,只聽到主持人忙著努力熱場,繼續說著一拖拉庫的婚禮台詞,然後請主婚人上台。
「我們有請子芸的媽媽,志榮的媽媽、舅舅上來,接受新人感謝您多年來的養育之恩,您們辛苦了。」
台下主桌的許媽一聽唱名,滿臉笑意一馬當先,逸中起身後,回頭見逸華推辭著,也就不勉強她了。
「人說養育之恩不能忘,在今天擁有幸福的兩人,也是因為源自於一個充滿愛的家庭,有最疼愛他們的媽媽、舅舅…」主持人專業經驗老道地帶著許媽和逸中就定位,不忘邊說:「感謝您們這些年來辛苦的扶育志榮、裁培子芸長大,有你們的諄諄教誨,才有他們今天的成長…」
一旁的阿榮看著子哲,手裡緊緊握著婚戒盒,子哲也回望著阿榮,手裡亦緊緊地握著婚戒盒,那是他們一起為對方挑選的,此時此刻,他們在心中說著自己的誓詞,眼中只有彼此。
襯職的主持人繼續說道:「子芸跟志榮會打拼共創幸福美滿的家庭,來回報你們的養育之恩…」
聽得子芸難耐身穿婚紗的不適,主持人再不快結束,她就要給他一計鐵拳了,還好她聽到主持人說最後了。
「希望最敬愛舅舅、媽媽能永遠健康快樂,也請子芸跟志榮給舅舅和媽媽一個擁抱,表達感謝之意。」
子芸和阿榮一左一右擁抱了逸中,然後再一左一右擁抱許媽,這場景,看得主桌這邊的美秋感動得直拭著淚,而逸華只是微笑地看著手機,將阿布來的簡訊輕輕地蓋上了。
終於等到最後時刻,主持人大聲呼喊著:「請各位嘉賓將您手中的酒杯斟滿,讓我們一起舉杯祝福這對新人!我數一、二、三,大家一起大聲說乾杯喔…一、二、三!」
「乾杯!」
旅行社的同事小菁跟著現場賓客齊聲大喊,一口氣喝完香檳,猛搖起頭,仍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著:
「我之前怎麼都沒發現,子芸姐跟阿榮會是一對啊!」
(待續)
第三者(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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